荡胸之水

羡澄·我把到手的熟鸭子扔了o(╥﹏╥)o

我对灯发誓这一篇绝对有正经八百的车，还不止一辆。

感谢萦儿帮我想题目~么么啾~~

极其短小一发完结。三无兼三俗产品，慎入慎入慎入。

 

 

1.
六扇门的小捕快江澄，有天救了个人。

他早起去买最喜欢的毕罗，包在荷叶里，正捻着烫红的手指头流口水，突然天降一人，不偏不倚落在他脚前。

江澄大场面见多了，内心毫无波澜，甚至赶紧低头看看毕罗，千万别洒了。

然后他把这人拖起来，扛回衙门里去。六扇门的柴房兼职收容流浪汉，柴火堆都被睡成了一张好床。

这人伤得还不轻。温情一面给他看治一面啧啧感叹，伤成这样还能活下来，也算命大。当然如果江澄晚一点碰见他，他就没这么命大了。然后她照例把江澄喷了个狗血淋头，因为他又捡人回来浪费药材和预算。

江澄：不是我，别看我，不关我事。

那人有双好眼睛，虽则浑身一派狼狈，用温情的话讲，“竖子目光灼灼似贼”。

嗯，这个贼把江澄偷走了。

2.
江澄一睁眼醒过来，发现自己躺在面积广大的床上，帷幔飘拂，四围金台玉树，一看就十分土豪。

有个长得颇不错的人走进来，看那眼睛就知道，是贼。

江澄：……请问你家这么有钱，走的时候给温情付医药费了吗？

贼露齿一笑，满口小白牙：付了。魏婴，魏无羡。

江澄噌就从床上蹦起来了。

3.
魏无羡何许人也，夷陵老祖，全天下的六扇门都想抓的主儿。传说他手握最大的匪帮，帮派里每个都杀人如麻，血债累累。传说他自己奢侈荒淫，看上的民男民女，每一个都先X后X，X了再X，X完再杀。

原来就是个比江澄大不了几岁的小白脸。

……这话不太合适，江澄自己就是个……不行说他小白脸会被打的。

江澄：老贼！快点束手就擒！

魏婴一记擒拿把他压在了床上，十分困惑：第一，我哪里老？第二，你好歹是我救命恩人，能别搞这么紧张吗？

江澄脸朝下在床里挣扎：住口！你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！

魏婴：……那我也不能让你把我抓走啊。

……仿佛有点道理。

4.
魏婴的黑帮，其实就一群老弱病残。真正有战斗力的，唯有他自己，只不过战斗力异常凶残。

这么说吧，作为一个在这个年纪就孤身挑了云梦十八连环监察寮，干翻半个温家的货，江澄已经够凶残了，魏婴比他还高那么一点点。

这一点点就够受了，江澄每次打算擒拿魏婴的时候，都会被魏婴反杀，摁到床上去。

没错，魏婴没有别的爱好，只是喜欢睡软床，且睡着了就满床打滚。

江澄：你他妈打滚就打滚，你一个劲往我身上蹭是几个意思？

魏婴：不好意思，床太大了，挤挤暖和。

江澄：我他妈要求分房！

魏婴：那不行，有床的只有这一间。

5.
江澄溜过几次，奈何魏婴盘踞的山坡子地形太复杂，路途不熟，每次都被半路拦回来。

江澄很郁卒。

魏婴有一天被人请客，喝醉了酒，东倒西歪地回来。江澄已经睡了，被他从被子里挖出来，看着傻笑。

江澄：卧槽魏无羡，你他妈那是什么眼神？

魏婴：……你不知道，我小时候遇到过狗，被路过的小少爷给救了。那小少爷一看就知道是小姐假扮的，又美又飒，我那时候就暗自以身相许，你猜她叫什么？

江澄：……鬼特么知道你小时候遇见的妹子叫什么，滚蛋，老子要睡觉。

魏婴的吻铺天盖地就压下来。

好的，他说，睡觉睡觉。

房间空旷，床太大了，后背一片冰凉，而他的吻与身体那样热，一进一出之间，江澄觉得自己要被煎熟了，魏婴还不肯放过他，睡到最后江澄怀疑自己不是死了就是飞升了。

实践里面出真知，传说夷陵老祖欺男霸女，先X后X，X了再X，X完再X，估计是真的。

6.
第二天早上气氛很尴尬。江澄不好意思出去见人，魏婴不舍得丢下他出去见人，遂俩货盖棉被纯聊天。

江澄：你既然这么有钱，上次你怎么搞成那副鬼样子，有人绑你票？

魏婴：不是，是仇杀。

江澄：哦，他们挺恨你的吧。

魏婴：不是因为我对不起他们，是因为他们干了太多坏事，害怕被我捅穿了。

江澄：你可以搜集证据来找我报案啊。

魏婴：我爹刚开始报过。

江澄：……后来？

魏婴：我家被灭了。

江澄：卧槽。保护证人这是官府的责任，什么官府这么……

他说着说着就沉默了，当今乱世，差不多所有的官府都这么混蛋。

魏婴：我遇到你的时候就在被人追杀。

江澄：我已经知道了。

魏婴：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？

江澄：……不是凑巧吗？

魏婴：我知道你是六扇门的，在你们那里藏着最安全。

江澄：……合着我他妈救人还救出一个窝藏之罪来！

7.
魏婴下山再回来，提了好几个人头。江澄自己血里来血里去，可是闻见他身上那股腥味就犯恶心。

魏婴大惊：娘子！几个月了！

江澄：……艹，滚！

魏婴把那几个头供奉到后山的牌位前面去，眼眸赤红。江澄还没说什么，他一抬手把他拉到自己怀里，死死搂住了。

江澄。魏婴在他颈窝里说，这是我最后的几个仇家，我终于把仇家杀尽了。

我应该高兴，但是我高兴不起来。你知道为什么吗。

江澄心说你他妈要把老子勒死了，你还想让老子说点啥？不要滥用私刑？

我的家人活不过来了，他们都活不过来了。

门外风雨凄凄，土匪头子在他怀里哭得一塌糊涂，江澄想起自己，不知道中了什么邪，心里一软，反手搂住了他。

……魏婴这货爱好不同寻常，他就在家人的牌位跟前把江澄撩拨了个熟透，并美其名曰，给我家人看看我找到了多么好的媳妇儿。如果不是江澄彻底反对，他是不介意当场做个几套的。

于是他就把江澄扛回去做了几套，从前到后从头到尾，江澄被他做得没办法，不得已软着声喊了他“哥哥”，到最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。魏婴到最后也成了仙，没口子乱喊，搞得床上一片狼藉。

8.
下第一场雪的时候，魏婴的小山坡子被攻破了。江澄发现老弱病残里有个少年是温情的弟弟，请他给温情送东西去。

地图就藏在那里面。

魏婴和江澄互相捅了一剑。昨晚他俩还在床上胡天胡地，滚了一晚，心肝宝贝好哥哥好弟弟，你轻点你重点你快点你慢点，什么话都喊过了。这当儿捅得倒也利索。

魏婴终于还是逃了。江澄被抬下山，伤口连血都没止住，疼得他一路死去活来，连滴眼泪都没掉。

那伤口反复发炎，他躺了快一个月，能爬起来的时候甚觉身轻如燕。

江澄偶尔有点恍惚，以为自己其实并不太想活下来。

那些老幼病残没有一个够得上量刑，魏婴根本就是好好养着他们，然而早就被处决了个干净，连温宁和温情都在内。

江澄知道自己如果不是居功至伟，八成也要身首分离躺在菜市口的。他升了职，手下的人又多了些。他把辖区整治得夜不闭户路不拾遗，但他整治不了的事情太多了。

六扇门以前人来人往，熙熙攘攘。单是听温情和江澄互喷，大家就能下三碗饭。

如今六扇门门可罗雀。江澄小时候也读过书，大部分都忘了，却想起来这一句。

秋，杜子卧病长安旅次。青苔及榻，多雨生鱼。常时车马之客，旧雨来，新雨不来。

9.
十三年以后，魏婴回来了。

江澄一睁眼就知道。他躺在面积广大的床上，帷幔飘拂，整个他妈的统一风格，都怀疑魏婴是不是批量定做的。

这一次他没有什么逃走的机会，魏婴把他捆在床上，正做到得趣。

江澄。他见他醒了，非但没停下，动得还更来劲了，你可想我了？

江澄嘴被堵着，说不出话，用眼睛瞪他。魏婴纵声大笑，笑得快意。

人血染的簪缨，戴起来是不是很神气？魏婴问。

江澄闭起眼，不再理他。

魏婴觉得自己有点像疯了，可又不像疯了。疯子不会重新拉起这么大的家业，还给自己洗了个白。他如今也人五人六地出入于上流社会，甚至撩到了蓝相的二公子，权做护身符。他头脑清楚得很，冷澈如雪，最终他得到结论，他就只在江澄跟前疯一疯罢了。

他不知道对他是何感情。爱或者恨都不像，留着他像留着深深刺在心上的一把刀子，放他走却舍不得。

我见青山多妩媚，料青山见我应如是。

江澄。他在他耳边说，那时江澄被他做到痉挛，轻易不会开口的人曼声呻吟，破碎而断续。你知道我为什么找到了你？你像她。

江澄的瞳孔放到无限大，他似乎神志不清，不知道听没听见他的话。

刺痛他就令魏婴快意，像摔碎了什么珍贵的东西，看着它四分五裂，从胸中升起乖戾的解脱感。

江澄，你对不起我。他说。

10.
江澄又一次试图逃离的时候，魏婴终于发怒了。

他穴道被封，明明逃不脱，明知逃不脱，还是一次一次试图逃脱。

他们都是不会被轻易改变或弯折的人，胸中含着一样的执著。魏婴爱极了这执著，也恨极了这执著。

他拔出了随身的刀。那小刀十分精致，鞘上鋻花，鉴鉴如水。

江澄，他发着狠笑，你为什么要逃？

一刀两刀。刀子割破皮肉，奇怪的是血反而不怎么多，似乎流干了。

你要去看阿姐，我替你安置好了阿姐，你放心吧。

你不必再去看你的六扇门，没有你，谁都活得好好的。

你就踏踏实实地在我身边，你对不起我，你要补偿我，江澄。

他扔掉带血的刀，扯开彼此的衣服，再次进入了他。

江澄在他身下，瞳孔涣散，仿佛一具尸体。腿被魏婴抬到肩上，脚筋割断了，两只脚晃出不可思议的角度。

魏婴爱这样的神情，魏婴恨这样的神情。他始终都在他抓不到的地方，搂在怀里也只如一股幻象。他用了十三年，一点一点地把爱和恨酿成了毒药，拔刀相向，快意恩仇。但是他的感觉并不比当年杀尽了仇人好多少。

什么东西已经永远不会回来了。

这一次，甚至没有人再抱住他了。

11.
上流社会的聚会，偶尔帖子上也会写“携夫人出席”，魏婴便把江澄打扮起来，带去充数。他们两个都生得好，俨然一对璧人。

蓝湛望见了，心里便有些吃味。魏婴不在这里，特意去寻江澄说话。

江澄安静地坐着，话很少，能用表情代替，绝不开口，看起来倨傲得很。蓝湛自己也不善于聊天，天就这样被聊死了。

魏婴回来时，江澄已经喝了不少酒，双颊酡红，眼眸潋滟得很，看去十分高兴的样子。

蓝湛和你说了什么？魏婴问。

他没说什么。江澄回答，他就说你爱上了小时候救你的小姐，但那小姐不巧不是小姐，是位公子。

对啊，万万没想到，就是他救了我。魏婴感慨，人世间的事真是难预料。

江澄不再说话，只是喝酒。魏婴被挑起来了话头，忍不住继续叨逼叨。

我当时被三条狗围着，蓝湛从天而降，不光赶走了狗，还送给我一把小刀。他说我不能随便带人回家，阿娘会骂，你拿着这个，再有狗或者有人欺负你，你就杀了他。等我长大了，我回来找你。

魏婴。江澄突然说，我想见阿姐。

魏婴就带他去见姐姐。隔了老远，灯火晕黄，江澄看着女子温柔背影，怀里搂着婴儿哄拍，低首之间，脉脉依依的情态。

他张了张口，没有唤出来。他穷尽了毕生的心力，所求不过这一灯相照，一檐相遮，一人相伴，一生无愧于心。

是他想要的太多太奢侈了么。

12.
那几天江澄异常柔顺而沉默。魏婴没太在意，他忙于应付蓝湛，晚归时把江澄从被窝里挖出来，做得例行公事。他依恋这身体，毕竟彼此太熟悉了。

江澄在他身下沉默，魏婴便换了姿势与节奏，硬逼着他喘息呻吟来听。他今日不太寻常，江澄被折腾得死去活来。

我拿你怎么办呢？魏婴喃喃地问。

江澄难得回应了一句：你终于要娶蓝湛了？

这倒不至于，魏婴说，只是我找到了蓝湛，那我们也该结束了。

有道理。江澄回答。你打算如何处置我？

魏婴看着他眼角久违的似笑非笑，感到莫名的愤怒。

你可以继续在我这里，我会常常来看你。

那就不必了。

从他手里蓦然闪出利器灿烂的流光，那是一根雕花银箸，江澄从宴会上小心地保留了下来，磨得很尖。

魏婴被扎了个正着。江澄刚被他折腾完，手是软的，家伙什又不够顺手，只刺穿了肺叶，没伤到心脏。

魏婴咳着血沫，把他拎起来摔到一边。

你想杀我？他大笑着问，没那么容易，别忘了你还欠我的，你居然还没放弃杀了我。

江澄也笑了笑，探手把魏婴系在腰带上的小刀拔了出来。

我父母没有被害的时候，他慢慢说，带我去看长江。

魏婴按住胸口，毕竟伤了肺，咳喘得透不过气来。

解道澄江净如练，我爹据此给我取了名。江澄依旧没有看他，慢慢地说，手指爱惜地拂过刀身上刻的两个字。

魏婴的眼瞳蓦地放大了，他不顾一切地扑过来，而江澄手里的刀锋擦着颈子就抹了过去。颈动脉的压力大，鲜血从腔子里迸出来的声响，就像一小股飒飒的风声。

这一刀割得极狠，连气管都伤到了。鲜血混着余气，咝咝地从濒死之人的口中冒出来。

月下沉吟久不归，古来相接眼中稀。所以他给我取了字，叫我晚吟。

13.
那年魏婴只有一点点大，从仇家手里逃出来，自此流落街头。他什么都干过，包括从狗嘴里逃命。

那天三条狗围着他。有个小公子从天而降，替他赶走了狗。那小公子细眉杏眼生得很好看，一看就知道是个小姑娘假扮的。

这把刀给你。临别时他说，我阿娘不让我随便捡人回去，要是再有人欺负你，你就杀了他。我会回来找你的，你放心吧。

魏婴握着那把刀，刀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，填在那两个字里，手指一触，就散做黯红的齑粉，丝丝入扣地嵌入他的指纹。那时他柔顺地躺在他怀里，如同他们之前无数次相互拥抱，抵死纠缠，就像彼此深爱，再也不会分开那样悱恻而缠绵。但是他身躯已冷。

他用了十三年，把爱和恨一点一点地酿成了毒药。于是江澄毫不犹豫地接过来，一仰头就喝干了。

他无数次摩挲过那两个字，无数次在心里描摹过小时候他的面影，长大后他的模样。蓬山此去，青鸟殷勤，他曾经以为幸福就那么近，伸出手去他就能触到了。

现在他知道了，那都是假的，真的只有半句，叫做相见时难。

金陵夜寂凉风发，独上高楼望吴越。
白云映水摇空城，白露垂珠滴秋月。
月下沉吟久不归，古来相接眼中稀。
解道澄江净如练，令人长忆谢玄晖。
——李白·金陵城西楼月下吟

 祝大家愚人节和清明节快乐~~~